冯巍清壹色的画风景,所以是位风景画家。由于风景画在东西方都有数百年的历史,所以要能画出什么新意,对当代艺术家而言应该是很大的挑战。然而冯巍似乎乐意接受这样的挑战,透过乍看平凡无奇的风景画,对东、西方的艺术都分别提出了许多引人入胜的问题和想法。
细看他的风景画,就会马上发现人物在其中几乎不占据任何地位,幅幅都是无人的风景画。风景画中的人物其实扮演着远不容忽视的角色,浪漫主义风景画家弗烈德烈希(Caspar David Friedrich, 1774-1840)的人物在引导观者的视线,揭露渺小人类面对大自然崇高美感时内心的震颤;而巴比松画家鲁索(Théodore Rousseau, 1812-1867)的无人风景画,则是隐喻作者的自然主义哲思。同样的,冯巍描写的并非蛮荒的自然,而是本当有人的人文景色,如果冯巍只想让晴空浮云、坊桥巷弄、湖光塔色等等风景元素说话,那么他让这些元素构成的,也就不仅仅是风景的「再现」(representation),而是风景的「幻化」(metamorphose)。
事实上,由于他的风景锁定了某些壹再重复的主题,遂因此「观念」了起来。那些《塔系列》、《桥系列》、《湖系列》或《巷系列》,与其说接近莫内(Claude Monet, 1840-1926)的《鲁昂大教堂系列》,或是塞尚(Paul Cézannes, 1839-1906)的《圣维克多山系列》,不如说接近贝歇夫妇(Benhard & Hilla Becher)从1950年代起,以摄影的方式在全欧洲进行的工业考古(industrial archaeology)系列。冯巍的确像莫内,从到处旅行搜罗美妙的风景,到研究同壹景物在不同气候条件下产生的形式变化;但他也像塞尚,对着同壹座山,从不同的时间和角度去观察和体悟风景的本质与结构。然而,我认为绘画形式与结构的探索应该不是他唯壹的目的,因为他对油画的使用,不似莫内或塞尚那么浓重的强调绘画的本体。他那些模糊清淡的风景,少了油光;那种灰灰雅雅的颜料层,或薄薄干干、或湿湿凉凉,带着微妙层次的近乎奇异的色感,试图吸引的绝不是人们的目光,而是人们的思想。懂得中国画的人,就能明白他的<安泰河畔〉、〈远眺十七孔桥〉等胜地景色,不论在构图与设色上都带着微妙的东方色彩。无怪乎他曾如此宣称:「中国油画家应对广泛的西方绘画理论参照与批判性把握中,重新解读我国传统绘画」,而这也正是他重画风景的野心。
只是在西体中用的大课题里面,冯巍的风景画应该还有更深壹层的意义。正如贝歇夫妇跑遍全欧,系统性的拍摄造形极其相似的水塔、冷却塔、熔矿炉、铁架塔等等工业建筑设备时,乃是在当时的地志学运动(New topographic movement)热潮影响之下所从事的壹种分类学(typology)研究,目的在于纪录工业环境,并且提出老建筑不断被摧毁之下所引起的社会、文化及美学的问题。而冯巍壹再重复的塔、桥、巷、湖,虽在方法上与贝歇夫妇相去甚远,但却同样的迫使观众从不寻常的美学角度去比较和判断这些建筑物。我认为在云淡风轻之中,冯巍表达了他对江南文化,特别是闽台文化遗存的壹些社会观点,特别是因为他并不在意精细的描绘所有的客观细节,而是将它们系统化、符号化,甚至抽象化,让无法清楚辨识地点的这些建筑物,成了壹个孤独的记号。而这正是我认为他的作品中,最独特而耐人寻味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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